歌曲:遗憾

歌手:李代沫

专辑:我的歌声里

 

接到Sue的讯息的时候,刚在办公室坐下,顺手回过去,然后打开电脑看邮件,等了一会,Sue发过来说表示很惊讶,她随手发来的,也没指望我能立即回复。

于是心里有些小小的骄傲,有些人,当你接到她的消息时,会放下手头的一切立即回复,no reason, no delay

然后那个人也不曾考虑时差,不考虑距离,只是想到了,就发过来了

尽管上次我们联系还是在半年前。

 

Sue:看完电影睡不着,想找人说话

我:致青春?

Sue:Bingo~

我:上礼拜在电影院前挑了半天,决定还是看钢铁侠

Sue:哈,为什么?

我:就怕看了那部会克制不住想起什么,然后跟你一样,半夜突然伤感了,发疯似的想找人说话。

 

那边沉默了很久,后来Sue说,我知道你那时喜欢我呐,可是我那会那么骄傲,我在想,你根本不懂我,只是觉得我比较特别然后欣赏吧~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讲呢,总之那不算爱吧?…………哎,其实,大学那会,还是很怀念的……

后面我已经不能听清楚了,然后克制不住地找那时写的笔记,所幸我在后来把它们一个字一个字地敲进Evernote了,赶紧发给Sue看,看完她在那边笑

她说,原来你那时是懂我一点的

 

 

附上笔记

仿佛是两支初生的并蒂莲。他们从相遇那刻开始,一面抵抗风雨和雾霭,一面接受阳光与流岚。于是渐渐茎叶交缠在一起,到后来他们要分开,却发现已经彼此扎根在对方的心里,那时一人的退出,却是两个人的伤害。牵动心里最深邃最柔软的地方,是连根拔起的疼痛。

即便以后再不见面,那些记忆片段也会像默片一般隐逸在树梢墙角,在她独自购物时,在他皱着眉看文件时,在她默默吃饭时,在他和爱的人接吻时,只等着他们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,以熟悉的动作和场景触发。仿佛是受伤的梦一般,无限温柔地便绽放在掌心。柔弱,细小,支离琐碎。却锲而不舍地纠缠着他们的潜意识,给他们熟悉而陌生的感觉,然而难以开口形容。

只是那时的他们都不知道罢了。 那时的他们,身心都被彼此占据着,就像新得到玩偶的孩子,大部分兴致都放在那上面赏玩和研究。

她的静默,他的单纯。

他的消瘦身影,她的烟视媚行。

他和她共同的习惯,以及相似的冷漠茫然。

他们之间隔开的13公分,又仿佛是世上最遥远的距离。

仿佛刻意忽略了会加速手上玩偶的折旧。

开学大概一个月后,大一新生们身边的事情安定下来,也渐渐熟悉了校园的生活,于是每天晚自习的时候教室便活跃起来。前排有男生架起大大的动圈式耳机,女生们也各自看着瑞丽之类的magazines,教室里嗡嗡的声音从未停歇下来过。这些共坐一处的人,在固定的空间里留下各式体温,气味和声音,拍打起伏如同潮水,按照心电图的波状跳跃着传播。传到最后一排时,已经是屏幕上的那道直线,接近于无。只因为那里已经是Sue所设定的范围,她的岛屿寂然不动,他们的世界便不受外界的打扰,遵循属于自己的漂移规律缓慢应对变化。

Sue的左手绕着垂下的发梢,面前黑色封面的本子摊开着,上面的文字墨迹未干。

凉生坐在她的右侧,在自己黯蓝封面的本子上写下日期,天气和音乐。然后另起一行。

他们戴着耳麦,静静听各自的音乐,写各自的日记,仿佛是预先演练好的无声剧。合作默契,争锋相对。

“此后他们一直过着这样幸福而平淡的生活。”

凉生有时也会胡思乱想起这样的话来。然后会觉得内心有什么东西在翻腾上涌,与幸福无关,与平淡无关,仿佛是一只黑暗处的猛兽。悸动,咆哮,压抑,安抚,如此往复。然而他的表面却是静默的黑洞,将一切蛛丝马迹隐匿在背后。有时Sue感觉身边男子的体温会莫名地升高,雄性荷尔蒙的气息也愈发浓重起来,那时他会下意识地躲着她,避免肢体上偶尔不经意的接触。仿佛是躲在洞穴里 静静舔着伤口的小兽,不愿任何人知道此刻的脆弱。然而即便如此,她亦是静静地不发一言。

他们互相不说话。他们的痛苦是彼此的镜子,把对方看得清清楚楚,彼此怜悯,却无法伸手触及。他们的交流相隔两岸,只能观望,不可靠近。

就像有些人,在诉说之前,在倾听之前,就是可以这样静默地共处一处,等待对方先开口。

即使在心里早已默默地和对方说过很多话了。

心里总有一丝丝的期待,希望对方能够再聪明一点,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意。然后便会主动说出,诸如一句轻轻地“Hi,今天来的有点晚……”这样的话来。

我们仿佛都在等待一个共同的契机。若是一万年不出现,我们便会一万年蛰伏在左右。若是下一刻出现,我便会……我便会……

我会对他说什么呢。Sue同样会乱想一通。然而她也猜不透。

Sue摇摇头,继续写她的日记。

然而下一刻她的笔已写尽了墨

她怔了片刻,转过头伸手拔掉男生的耳麦,对他说,把笔借我一下好么。

凉生正在写字,突然感觉到一只手划过他的左耳,然后周围的声音涌入,他有些茫然地转过头看向Sue,他听见Sue在半边缠绵的音乐中问他,把笔借我一下好么。

此刻他看到她的美,是倒映在河流之中的水仙,自觉自持,却不知晓这美会令人动容,就像坐在暗中,却有淡淡的火光照耀周身。欲言又止的风姿话语,拖延过细小的蛾眉,直达他内心深处的天涯。然而这天涯究竟有多长呢?那时他想,她的蛾眉是这样短,他的天涯便是那般长吧。

他看到她的第一眼,看到她与这个世间的距离,仿佛间隔一步之遥;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,是发自内心的平静和安详,让他知道,她就是这样的女子,断崖独坐,凝望汹涌的海面却心平如镜。

也许在很多年之后,他一样会遗忘她的脸。如同一个人从土中挖掘出来的陶器,把盒盖掀开,看见工笔的肖像,山是眉峰水是眼波,被曝露之后不到一分钟,身材与面容就迅速转黑腐朽。它们不能被空气和光线所作用,只能幽闭在禁忌之中。她的质料是他们在一起时所能触摸的真实;他却始终不会得知,掌握在旁观者手里的底限,是她内心设标的二分之一,五分之一,还是十分之一……或者更少。

然而在这一刻,他确实把她的面容刻在脑海深处。仿佛他们在温暖而寂静的南太平洋水域交会。水藻如丝,阳光投射。他裸露着他的心,从她身边经过。她在水里蜷缩着如同熟睡,于是他得以好好打量她的一切,她的面容,她的身段,她卓尔不群的风姿和深藏不露的心灵。

仿佛是无限时光里的漫长温柔。

仿佛是无限温柔里的漫长时光。

凉生看着Sue,然后把自己的笔递过去。

Sue说声谢谢,然后把右手上的耳麦塞回男生的耳朵。

两个人都各自如释重负般地松口气

不错的开头,不是么?

凉生这样想着,顺手合上自己的本子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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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忍不住多配几首歌给本文。私以为好生贴切。

那年的情书-江美琪

 

错过-梁咏琪

 

等人-曹方